朱玉莉,我校中文系(现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80级校友,现任济南大学附小校长,中学高级教师。
每当听到校园内朗朗的读书声,每当看到课间学生们嬉戏的快乐身影,每当收到来自各地的祝福贺卡,每当听到哪个学生取得成功……在教书生涯中奋斗了25年的我,总会对自己的教师职业感到欣慰和自豪!当然这些,还要归功于我的母校——昌潍师专,是母校给了我授予学生的知识,是母校塑造了我教师的形象。
改革开放的春风使我们有了进高校深造的机会。忘不了1980年暑假,得到被母校录取消息的那一刻,我高兴地拉起同伴转圈跑跳,似乎天更蓝,云更白,小鸟的鸣叫更动听,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与我同乐!小时候就有这个梦想——我要当一名人民教师。如今就要梦想成真!
9月10日报到的日子,母校迎来了我们这一批新生。校门口醒目的“昌潍师专”四个黑色大字映入眼帘,门口内那条宽阔的绿荫路通往校园深处。进门左侧就是我们的宿舍楼,我被分在阳面一个混合宿舍里,除了我们中文系两个班几个同学外,还有高一级的两个师姐。那个来自东北的委培生师姐至今还印象深刻:两条黑黑的长辫子,皮肤白皙,说话就露笑脸,很亲切,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话。我们班有十个女生,她们七个在我们斜对面的一间宿舍。十姐妹情同手足!因为大部队在那里,我们有事无事就跑过去。回到自己宿舍却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好在第二年我们系两个班的女生都迁到了新宿舍楼,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共同的“家”!
师专两年时间虽短,但开设的课程并不少。教过我们的老师有十几个,闭目回想,上课的情景历历在目。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略带洋味的外国文学老师,讲到动情处,会张开双臂,做着跳交谊舞的姿势,在讲台上舞步翩翩,看得我们啧啧称叹!古代文学老师黑皮肤、微胖,个子不高,背起古诗文来犹如说相声一般,语速极快,一口气背出很长的一篇。真佩服他的记忆力!印象最深的还是干瘦矮小的逻辑老师,据说他是被打成右派刚平反昭雪的,重返讲台的兴奋心情喜形于色,一大把年纪了劲头却十足,课讲得有声有色、铿锵有力。担心他站着讲课太累,班长搬来椅子让他坐下讲。可惜他坐下来,下面的同学就只看到他头顶了。同学哗然,他也尴尬得站起来笑笑“还是应该站着讲!”。不仅他的课讲得精彩,精神更可贵。因此逻辑学课上几乎座无虚席,时而还会有阵阵掌声。
现代汉语课是很重要的一门课程,学起来也非常有趣。我们班四十多名同学,来自潍坊的十几个县区,了解和纠正各地的方言土语成了我们茶余饭后的调味品。安丘的ong音都变成了eng,所以“东方红,太阳升”到了他们口里,就变成了“灯方横,太阳升”。为了纠正错误的发音,有时不免矫枉过正,把“电灯”又说成了“电东”;寿光人把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稿”;平度的音调中没有去声,生“病”了会说成生“饼”了;他们还把“短时间”说成“没大一郎当杆儿”,以至于我们把这一名词借代给了可爱俏皮的平度籍小珍。当时尽管我们说起普通话来很蹩脚,但知道了自己的地方话哪些是方言,哪些是土语,为下一步正确使用普通话还是扫除了一些障碍。
老师们严谨的教风和责任心,现在想起来还时常为之感动。每一门课的作业老师会让课代表一一清点,如数上交,什么原因未交是一定要查清楚的。每次作业发下来,上面都会有老师圈圈点点的批阅标记。想想那时我们的老师也不亚于鲁迅的藤野先生。班主任老师更是一位严父:每晚的自习课,几乎都会到场检查人数,除哪个生病哪个有事外,谁也别想偷懒或私自外出。考试成绩尽管对我们的前途命运不再起决定作用,但谁都不会甘心落后。“将来不能误人子弟”的谆谆教导牢记在每个同学心中。每天的功课不敢懈怠,期末考试前的复习更是紧张。但每当想起期末复习时带着小凳来到校园西边小河旁的树林下,沐着习习凉风,望着喳喳小鸟,听着潺潺流水,捧着书本看书的情景,那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师范院校每月都有二十多元的生活费。在那个年代,这些费用已经比较高了。一般女生除去生活所用,一学期下来还能挤出部分添件新衣。团结互助的班风还使我们搞过几次善举:援助家贫的男生。至今那些受过援助的男同学每提及此事还感动不已,称我们是“大恩人”。当时吃零食似乎都是奢望,可我们这些馋嘴的女孩也时常合伙买点“蜜三刀”、“炸麻花”打打牙祭。也真怪了,那时的东西怎么就那么香!
旅游更是奢侈的事情。“祖国的大好河山美如画”,我们这些学中文的学生自然更清楚,因为在唐诗宋词元曲中都有记载和描述。当市内小巧精致的十笏园不再使我们感到新鲜的时候,班里便有人动员游泰山,大家积极响应。接下来是为如何爬泰山做准备,每天早上练习快速爬楼梯、准备舒适的布鞋、打听谁家有照相机……可是最终响应的只有慧、菊和我。他们去不成的主要原因很清楚,因为要付出一个月的生活费!泰山归来我们勒紧腰带过了好长一段苦日子,现在想想也很划算,毕竟我们享受了“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的美感。
繁重的学习任务和艰苦的生活条件并没有阻止我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邓丽君的爱情歌曲及台湾校园歌曲刚刚流行,青春焕发的我们自然非常热衷。家住市区的静静家有台砖块式的录音机,周末我们便结伴去她家欣赏歌曲。一遍一遍地听,摇头晃脑地学。可一时半会也学不会,我只好记下谱子回校再教给大家。革命年代生长的我们也充满了对爱情的向往,也幻想拥有一份纯真浪漫的爱情。
提起爱情,自然联想到我们当时的恋爱观。被封建思想禁锢了若干年的人们“谈情色变”,不用说同学间谈恋爱,就是男女生说话也很少。即使对异性同学有那种感觉,也是暗箱操作,趁教室无人将写好的情诗塞到抽屉洞里,课间再暗送几个秋波。要是被发现,似乎做了大逆不道之事而羞愧不已。看到如今大学校园内的少男少女们自然悠闲地牵手漫步,旁若无人地拥抱接吻,这对于那时的我们简直不可思议。恢复高考后若干届挤压下的优秀学生参加高考,致使大学同班的同学年龄悬殊,据说几个大的师兄在考学前已经由父母定亲,我们感到好奇、神秘,很想私下探听到点什么。几个顽皮的男生也经常会拿这几个师兄开涮。忠厚的杨哥找了在酒厂上班的女工,每每听到“白干好喝啊,喝了能醉人!”他便满脸通红,低头不语。甚至到后来一听到“白酒”的字眼都羞得脸红如醉酒。想起那段情景,还时常生出些许挂念:没有恋爱的师兄们婚姻是否都如意?杨哥与那女工后来是否步入婚姻殿堂?
晚间有趣的生活莫过于看电影了,校内的电影自然一场不落,还经常三五结伴到北邻的303部队观看。改革开放后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的新电影使我们大饱眼福。大部头的历代小说也使我们似乎感到能博古通今了。不管看电影还是读小说,对其他系的学生来说只是消遣,但对我们来说消遣中还完成了“了解时代背景、概括人物特点、分析艺术特色”的学习任务——一举两得。
安丘一中一个多月的实习是我们走向教师工作岗位的一次大演练。在老师指导下,备课教案一遍遍地修改,讲台一次次地走试。可是当我们面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高中学生,并且台下还坐满了听课的老师、同学时,两腿不免发软打颤。忘不了那个腼腆的赵小弟,按事先演习的样子大步流星走向讲台——“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第×课,请打开书,翻到第×页……”转身板书时,却怎么也找不到粉笔,于是慌了神,乱了阵脚,急得满头大汗。如今在单位担任领导职务的他,不知是否还记得这个场景?跟我一个实习小组的老袁和小王,高胖矮瘦悬殊之大就像一对说相声的一样。《桃花源记》,曾经把我们融在了一起,课文内容曾使我们对未来充满了的幻想。然而,现在的我们都有各自的现实生活,谁也没有进入世外桃源,那将是我们永远的梦幻之境!
校园的教室、宿舍、树林、小路都留下了我们青春的脚步。毕业后的十年相聚,二十年相聚每每都提及母校两年的美好生活。母校,我们成长的摇篮,我们永远美好的回忆!